Ashley‧艾胥黎愛說話

 
滾水川燙地瓜葉後，從一鍋葉綠素水裡撈出菜梗菜葉，
放到已經調味好蒜末、海鹽、苦茶油的深盤，
長筷拉高著拌勻，
我實在愛極了這滋味！

但是關於其中好吃的秘訣，光想起，
指尖彷彿開始泛著地瓜葉汁液引起的粗澀感，
還有那連續掐斷菜梗的動作，讓原本光滑乾淨的指甲片，末梢染了灰黑色澤的不美。

地瓜葉，要嫩才好吃哪～
那可不是精挑有機種植一袋，還是"挑新鮮一把"就能躍然達成，
不管是大型超市還是傳統市場，
都要下足功夫，一根根把菜梗的粗糙纖維膜撕掉才可得美味，價格不論高下，
而且常常整理了一大叢，最後盤中只有一小簇，
過往視為粗食的地瓜葉，現今能說不是吃巧的？！



所以有好一陣子，餐桌不見地瓜葉，對於時間只能用捉襟見肘形容的主婦來說，
這「吃巧的」地瓜葉，還是上餐館時點來吃就好，
就算為了營養均衡，綠色蔬菜的替代品實在百款，不差這「好吃花功夫」一項！

只是某天，我想起了指尖乾澀與口中美味兩者的相輔相成，
也想起童年時，和外婆蹲坐小凳子，祖孫兩人就著一大盆地瓜葉，
從只會粗魯掐斷菜梗，到手指尖會掌握力道，捏著菜梗半斷未斷然後咻地迅速撕下菜膜，
一節節扳著看似裸了的菜梗，總還帶牽絲未掉，最後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那對一個不到10歲的孩子來說，簡直是另類成就感的喝采，
而我這難能可貴的童年經驗，能不讓自己的孩子也體會其中萬分嗎？

昨晚站在流理台前，開始這近乎刻板儀式般的備菜，
兩個姐姐正幫忙逗弄轉移嬰兒的注意力，
突然小女兒爬上高腳椅凳，
逕自拿起菜葉，說：「媽媽～讓我幫妳，地瓜葉很難剝，但是我會，阿嬤教過我！兩個人一起，妳才可以快點開始炒菜！」，
我想起當年那個小小個頭的我，
臂膀倚著身材圓潤的外婆併坐，聽著灶上冒滾水，然後鼻頭吸著從大鍋縫隙飄出的食物香味，
祖孫閒話家常，等我雙手捧著一堆"菜膜"，那可是忙了一陣子的得意成果，連「獲得丟掉的資格」都是榮耀！

那一刻，我慶幸自己沒有發懶，沒有讓孩子「只在餐館吃得到地瓜葉」，
而是在一撕一膜間，有機會靠雙手去體會「美味其實都在指尖裡」的恍然大悟，
小女兒叨唸著她是如何揣摩出最佳掐菜指法，
我靜靜微笑看她，很想就此看出她多年後回想起這幕，又是怎樣的心情.....



這些，可是我們家三代間各自傳承著童年在廚房的記憶，最可貴的珍寶，
沒有它，能讓地瓜葉更軟爛好食，
也因為它，讓家人之間，有了牽扯不斷，柔軟貼心的註記。

謝謝這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