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ley‧艾胥黎愛說話

還記得,
在我完全不適應當時外子忙值班,得獨身一個人手忙腳亂照顧嬰兒,連帶也把自己搞得一團糟的那段時間,
有一天,妹妹突然對我冒出一句：「姐,可是看妳的文章,會讓人嚮往當全職媽媽耶！」,
我札札實實地一愣,無語,
是嗎？是這樣嗎？為什麼我自己感受不到？

是嗎？是這樣嗎？
事隔幾年,又有了第二個女兒的今天,我想起了這句話,然後問自己,是嗎？

一個孩子的媽,我是逞強地,走過來,
噙著淚,掉著淚,含著淚,忍著淚,很堅持很倔強地「努力做一個好媽媽」,
帶著一種奮不顧身的執意,「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即使現在,兩個孩子的媽,我還是繼續著,逞強。

我有什麼好抱怨的？
沒有人要求我得放下一些曾經有的自我成就與夢想追尋,回歸家庭把孩子當重心,
沒有人要求我得親力親為,那些關於孩子的一切,
是我自己選擇傾全力把時間與體力都付出在孩子身上,
是我自己以為,對於孩子,只有母親才最值得信賴,
是我自己偏執地要求自己「非不能也,不為也」,
那麼,我能抱怨什麼？

抱怨沒有時間,孩子限制了我所有的活動,
抱怨沒有空間,孩子充滿了我所有的一切,
還是乾脆抱怨,那個讓我當了母親的人？

那天,兩個孩子都睡了,我們在車上難得地輕鬆閒談,
你說：「或許,妳根本就不應該結婚生小孩,這樣妳會比較快樂。」,
然後,我揪著心告訴你：「不是,就算重新來過我還是願意結婚,我喜歡和你在一起。」,
從後照鏡看著你彎彎瞇著的雙眼,我捧著滿腔的歉意,不知道該放往哪兒。

想起,你曾經抱著我說：「真傻,妳是我看過能力最強的家庭主婦,有什麼好不快樂的！」,
我笑著掉淚,笑著你的天真,笑著你,懂我的那份心。

我是怎麼了？
那些抱怨,那些咆哮,那些歇斯底里,那些無所謂的堅持,那些自己無法處理的情緒,
到頭來,原來通通都沒有選擇地擲向你,
在我以為,我很受傷的同時,
在你握住我的手,攬著我的肩,輕輕地：「我知道妳辛苦了」的時候,
或許,你也受傷了,重重地。

我也許是自私的,一直以來都是,
我也許根本就不適合當媽媽,也許我只是武裝出一種好媽媽的假象,
當我泣訴著好累的時候,淚水裡看到的,才是真相。

一個女人加上一個妻子加上一個母親等於不完美的妥協,
什麼是完美？
要有怎麼樣的智慧,才能接受如此不完美的完美平衡？

我好像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任何事了,
除了愛你,
像呼吸一樣簡單。
不要忘了呼吸,不要忘了愛你。

不能放下的,無法放下的,艾特拉斯(Atlas)。


原文出處: [無題]只是‧另一種心情